第 64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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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4 章
如果世界是一場完美的夢境, 需要擁有怎樣的決心，才能順利走出名為幸福的迷宮？
和頌找到渺渺的時候，她正蹲在小區的秋千架下, 憂郁地在地上畫畫。
樹枝是畫筆, 沙子是紙張, 她畫了很多條魚。
和頌松了口氣，慢慢靠近她, 挨著她蹲在了她的身邊。既沒有問她為什麽突然從家裏跑了出來，也沒有問她為什麽打了那麽多通電話都不接。
“想去秋千上坐坐嗎？”
渺渺哀怨地看著他：“你以為我不想嗎？”
這麽晚了，小孩子全都回家了，永遠滿員的秋千現在無人排隊。可她剛坐上去晃了兩下，突然頭暈目眩, 難受得差點要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吐出來。
晚飯一不留神吃了很多，而且又有林絮在。林絮是個十足的酒鬼，面不改色喝了很多杯酒, 渺渺也受她的感染，一不留神, 一瓶紅的就見底了。
和頌好笑道：“不能喝還硬扛，活該。”
渺渺狠狠捏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：“你膽肥了！居然敢說我了！”
她一張臉因為肚子痛皺在了一起, 唯有一雙貓眼還亮晶晶的, 下眼圈微紅。
和頌像是端起一盆花一樣把她連根拔起, 放在了秋千上。
“我抓著繩子，不會晃到你的。”
渺渺悶悶地應了一聲。
“和頌，”她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小聲問道：“抱抱我。”
少年的臂膀已經足夠堅實有力, 輕而易舉將她緊緊抱入懷中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個夜晚尤其讓她難過。難過到馬上就要哭出來。
她貼著和頌的胸膛, 數著他的心跳聲。從1到120，她數得真真切切，難道這也是假的嗎？她有些問題想問，但是如果問出來，眼前的一切，都會變成流淌在長河中的碎片，再也沒有打撈回來的可能。
渺渺比誰都清楚這一點。
如果真相讓人痛苦，那麽究竟該選擇真實，還是沈湎於虛假的夢中？
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，她大概還是會選擇真實。
她要百分百的真實。
所有的路都會留下腳印，她要走過泥濘的土地，真真實實，再一次抵達這裏。
她看著少年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很清澈，總是微微彎起，似乎世界上沒有讓他為難的事。他的眼神落在渺渺身上，總是柔和得像即將融化的春風。
手指摸著他的眼尾，渺渺頓了半晌：“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。你要等我。”
“之前去水族館的時候，你是這麽說的。”渺渺在水族館面前突發奇想，要去兩公裏外的文創店買筆記本，用來做手賬。和頌等了四個小時才見到人影。
“去看電影的時候，你也是這麽說的。”哪怕他特地選了渺渺喜歡看的電影，想盡辦法約她出門，可渺渺卻在碰面前卡在了某家貓咖，玩了一下午的貓，直到接近電影結束，才想起他這個人來。為此，他們大吵了一架。
和頌每次都是妥協的那個人。
這次也會不例外。
“我會等。”和頌深深道，“但請別讓我等太久。”
他松開了渺渺，聲音忽然變得虛無：“去吧。”
月光照亮了前路。
她看到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。門口是生銹了的綠色閘門。平時要按密碼才能進去，但一般都這樣敞開著。根本沒有人會想到要特意去觀賞它。
二十多年前的建築了，建造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裝電梯這個東西。因為地段不算好，裝修老舊，房租很便宜。但同樣的，居住的人也很少。
渺渺下定決心，沿著樓梯上去，站在了四樓靠右手邊的人家，按響了門鈴。
飯菜的香味從房門的縫隙中飄了出來，飛蛾撞在燈泡上，鱗粉在光線下如同雨水落下。一切都那麽真實。
很快有人來應門。
荀照拉開門，笑著說：“渺渺，回家啦。”
渺渺僵直的身體幾乎全靠本能行動，撲進了她的懷裏。
她聽到自己說：“中秋節快樂，媽媽t。”
肚子還很飽，但在荀照縱容的視線下，她又往嘴裏塞了點。
媽媽。
媽媽媽媽。
眼淚落進了飯碗裏。她慌忙去擦，狼狽地連擦一把鼻涕都顧不上。
荀照拿過紙巾，溫柔給她擦著臉：“你長大了。”
她語氣很淺淡地說著。
這是事實。距離荀照死亡過了二十二年，距離荀照在第二條支流中過了七年。無論是那條線的荀照，都沒能親眼見證荀渺渺現在的模樣。
長高了，變漂亮了，成熟了。
可當時，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呢。被欺負了也不吭一聲。知道沒人肯為她出頭，因此隱忍著，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裏吞。
她曾無數次想象，當時要是鼓起勇氣，和夏林雲爭個你死我活該有多好，起碼她能夠在災難來臨之前有機會親眼看著她的寶貝長大。內疚也沒有機會了，就算沒有她的照顧，渺渺也成為了優秀的大人。
荀照不敢想象她吃了多少苦才會是現在的模樣。
渺渺的睫毛一掙：“我不想長大。”
她悶悶地說。
荀照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那就不長大。”她心軟地看著女兒：“無論如何，你都是媽媽的孩子。”
渺渺：“……”
她百感交集，抓著她的袖子小聲問道：“……哪怕，我並不是真正的‘渺渺’嗎？”
她知道自從何而來。自始至終，真正應該被母親溫柔抱在懷裏的孩子已經不幸罹難，她只不過是卑鄙侵占她人身份的寄生蟲罷了。渺渺對此耿耿於懷。
荀照的雙手落下，捏了一把她的臉頰，語氣異常堅決：“你是我的孩子。”
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。從她睜開眼，第一次叫她媽媽的那一刻起，她又擁有了一個女兒。可相聚的時間太過短暫，她註視著孤獨長大的渺渺，也想陪伴著不幸夭折的小渺渺，也許是上天想要成全她兩全的願望，於是提前讓她步入了冥水之中，長久地與骨肉團聚。
這是夢。
渺渺心想。
這一定是夢。
她很清楚地明白，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完美的巧合發生。所有的發展都朝著順利的一面行進。
渺渺不是在糖罐裏泡大的小孩，自然而然地提高了警惕。
她上了大學，程掠找到了淩絮，和頌和自己在一起，淩絮覆生了——以及，她像荀照坦白得到了諒解。
這無疑是個大團圓的美滿結局。
要是故事發展到這裏，那一定會自然而然地進行收尾。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，這再好不過了。
可渺渺卻總覺得不對勁。
天上不會平白無故地掉下餡餅。那麽是誰在哪個環節裏付出了代價，才能迫使得到餡餅的機制被觸發，讓它從天上掉下？
她胡思亂想著，突然發現，荀照的手上戴著一根小小的金鈴。
她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棍。
金鈴是力量與神明的象征。渺渺自己的早就被折騰得快沒用了，更何況在支流中被反覆搶奪，早已失去了本該有的神力，變成了單純只是好看的裝飾品。
可荀照佩戴的卻不一樣，它在燈光下折射著瑩潤的光澤，仿佛是水做的似的。
於此同時，白色的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屋的陰影處。祂從那間原本屬於荀渺渺的臥室之中走出來，尖銳的爪子拎著一本牛皮本，胡亂丟在面前的地板上。攤開那頁是刺目的鮮紅，像是化不開的要從紙上淌下的鮮紅。
那頁她記得是……無數的眼睛！
荀照依舊穩穩地抱著她，像是絲毫沒有發覺不對勁之處，撲在渺渺耳側的呼吸越來越冰涼，將她的衣服打得濕透。
渺渺掙紮起來，卻怎麽也逃不出荀照的桎梏。
天師舉起了笏板，迎頭朝她砸來！
就在這時，一點金色的游魚如箭矢般從她的眼眸中彈出，將笏板砸到了地上。天師暴怒，出手更加不顧輕重，帶著腥味的爪子徑直拍像荀渺渺的腦瓜。
只要一秒，她漂亮的頭顱就會像西瓜似的破碎，紅紅白白地濺一地。
渺渺眼中猩紅一閃，匆忙拽掉荀照手中的金鈴。
黑色的尾巴從四面八方湧來，擋住了天師的致命一擊。
和頌及時扶住她有些不穩的身體。
“抱歉，來晚了。”
渺渺刺了他一句：“再來晚一秒，我就要變成屍體了。”
她握著和頌的手腕，眼神牢牢地盯緊面前可怖的怪物：“等會兒再跟你算賬。和頌，我們要有大麻煩了。”
荀照的身軀如同爛泥般融化了。溫柔美好的母親徹底成為座位上成分不明的肉塊。渺渺的胃狠狠一抽，有種想要嘔吐的強烈欲望。
天師布置了這麽大一盤棋，只想將在祂眼中香甜美味的小蛋糕一口吞入腹中。
好餓好餓好餓啊啊啊啊啊——
祂吐出大約有一米的舌頭，舌頭上的倒刺一卷，將殘肉風殘雲卷咽下，而後瘋狂地嚎叫著。貓淒厲的叫聲宛如嬰啼，粗壯的尾巴已經橫掃而來，比針還尖的毛寒光凜凜，狂亂地在地上滾動著。
渺渺推開了和頌，舔了舔幹澀的唇瓣。她讓和頌死過一起，絕對不允許他再死第二次。
她摸著手臂上被劃開的傷口，眼眸中沈澱著怒意。
“我要剁了你。”
她想起了荀照。然後又有點反胃了。
尾巴如同難纏的藤蔓，被貓爪撕裂，又重新長出，爬在天師身上。
渺渺扣上了金鈴。
“叮。”
少女的身影消失，在她原本的位置上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純黑的貓。
瞳色鮮紅，皮毛柔順，脖頸間圍著一顆精致的鈴鐺，看著神奇極了。祂微微壓著前肢，尾巴不友好地炸開了，像一根黑色的狗尾巴草。
和頌不知不覺從安全的墻角走到了她的身邊，習慣性地把貓撈起來揣在懷裏，揉了兩把貓頭。直到被惱羞成怒的貓撓了臉，他才反應過來。
——好像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。
渺渺看著恍惚的和頌，氣得又撓了他一下。
“和頌你是不是有病啊！現在都什麽時候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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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頌找到渺渺的時候，她正蹲在小區的秋千架下, 憂郁地在地上畫畫。
樹枝是畫筆, 沙子是紙張, 她畫了很多條魚。
和頌松了口氣，慢慢靠近她, 挨著她蹲在了她的身邊。既沒有問她為什麽突然從家裏跑了出來，也沒有問她為什麽打了那麽多通電話都不接。
“想去秋千上坐坐嗎？”
渺渺哀怨地看著他：“你以為我不想嗎？”
這麽晚了，小孩子全都回家了，永遠滿員的秋千現在無人排隊。可她剛坐上去晃了兩下，突然頭暈目眩, 難受得差點要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吐出來。
晚飯一不留神吃了很多，而且又有林絮在。林絮是個十足的酒鬼，面不改色喝了很多杯酒, 渺渺也受她的感染，一不留神, 一瓶紅的就見底了。
和頌好笑道：“不能喝還硬扛，活該。”
渺渺狠狠捏了一把他手臂上的肉：“你膽肥了！居然敢說我了！”
她一張臉因為肚子痛皺在了一起, 唯有一雙貓眼還亮晶晶的, 下眼圈微紅。
和頌像是端起一盆花一樣把她連根拔起, 放在了秋千上。
“我抓著繩子，不會晃到你的。”
渺渺悶悶地應了一聲。
“和頌，”她拉了拉他的衣角，小聲問道：“抱抱我。”
少年的臂膀已經足夠堅實有力, 輕而易舉將她緊緊抱入懷中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這個夜晚尤其讓她難過。難過到馬上就要哭出來。
她貼著和頌的胸膛, 數著他的心跳聲。從1到120，她數得真真切切，難道這也是假的嗎？她有些問題想問，但是如果問出來，眼前的一切，都會變成流淌在長河中的碎片，再也沒有打撈回來的可能。
渺渺比誰都清楚這一點。
如果真相讓人痛苦，那麽究竟該選擇真實，還是沈湎於虛假的夢中？
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，她大概還是會選擇真實。
她要百分百的真實。
所有的路都會留下腳印，她要走過泥濘的土地，真真實實，再一次抵達這裏。
她看著少年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很清澈，總是微微彎起，似乎世界上沒有讓他為難的事。他的眼神落在渺渺身上，總是柔和得像即將融化的春風。
手指摸著他的眼尾，渺渺頓了半晌：“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。你要等我。”
“之前去水族館的時候，你是這麽說的。”渺渺在水族館面前突發奇想，要去兩公裏外的文創店買筆記本，用來做手賬。和頌等了四個小時才見到人影。
“去看電影的時候，你也是這麽說的。”哪怕他特地選了渺渺喜歡看的電影，想盡辦法約她出門，可渺渺卻在碰面前卡在了某家貓咖，玩了一下午的貓，直到接近電影結束，才想起他這個人來。為此，他們大吵了一架。
和頌每次都是妥協的那個人。
這次也會不例外。
“我會等。”和頌深深道，“但請別讓我等太久。”
他松開了渺渺，聲音忽然變得虛無：“去吧。”
月光照亮了前路。
她看到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。門口是生銹了的綠色閘門。平時要按密碼才能進去，但一般都這樣敞開著。根本沒有人會想到要特意去觀賞它。
二十多年前的建築了，建造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裝電梯這個東西。因為地段不算好，裝修老舊，房租很便宜。但同樣的，居住的人也很少。
渺渺下定決心，沿著樓梯上去，站在了四樓靠右手邊的人家，按響了門鈴。
飯菜的香味從房門的縫隙中飄了出來，飛蛾撞在燈泡上，鱗粉在光線下如同雨水落下。一切都那麽真實。
很快有人來應門。
荀照拉開門，笑著說：“渺渺，回家啦。”
渺渺僵直的身體幾乎全靠本能行動，撲進了她的懷裏。
她聽到自己說：“中秋節快樂，媽媽t。”
肚子還很飽，但在荀照縱容的視線下，她又往嘴裏塞了點。
媽媽。
媽媽媽媽。
眼淚落進了飯碗裏。她慌忙去擦，狼狽地連擦一把鼻涕都顧不上。
荀照拿過紙巾，溫柔給她擦著臉：“你長大了。”
她語氣很淺淡地說著。
這是事實。距離荀照死亡過了二十二年，距離荀照在第二條支流中過了七年。無論是那條線的荀照，都沒能親眼見證荀渺渺現在的模樣。
長高了，變漂亮了，成熟了。
可當時，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呢。被欺負了也不吭一聲。知道沒人肯為她出頭，因此隱忍著，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裏吞。
她曾無數次想象，當時要是鼓起勇氣，和夏林雲爭個你死我活該有多好，起碼她能夠在災難來臨之前有機會親眼看著她的寶貝長大。內疚也沒有機會了，就算沒有她的照顧，渺渺也成為了優秀的大人。
荀照不敢想象她吃了多少苦才會是現在的模樣。
渺渺的睫毛一掙：“我不想長大。”
她悶悶地說。
荀照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頭發：“那就不長大。”她心軟地看著女兒：“無論如何，你都是媽媽的孩子。”
渺渺：“……”
她百感交集，抓著她的袖子小聲問道：“……哪怕，我並不是真正的‘渺渺’嗎？”
她知道自從何而來。自始至終，真正應該被母親溫柔抱在懷裏的孩子已經不幸罹難，她只不過是卑鄙侵占她人身份的寄生蟲罷了。渺渺對此耿耿於懷。
荀照的雙手落下，捏了一把她的臉頰，語氣異常堅決：“你是我的孩子。”
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。從她睜開眼，第一次叫她媽媽的那一刻起，她又擁有了一個女兒。可相聚的時間太過短暫，她註視著孤獨長大的渺渺，也想陪伴著不幸夭折的小渺渺，也許是上天想要成全她兩全的願望，於是提前讓她步入了冥水之中，長久地與骨肉團聚。
這是夢。
渺渺心想。
這一定是夢。
她很清楚地明白，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完美的巧合發生。所有的發展都朝著順利的一面行進。
渺渺不是在糖罐裏泡大的小孩，自然而然地提高了警惕。
她上了大學，程掠找到了淩絮，和頌和自己在一起，淩絮覆生了——以及，她像荀照坦白得到了諒解。
這無疑是個大團圓的美滿結局。
要是故事發展到這裏，那一定會自然而然地進行收尾。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，這再好不過了。
可渺渺卻總覺得不對勁。
天上不會平白無故地掉下餡餅。那麽是誰在哪個環節裏付出了代價，才能迫使得到餡餅的機制被觸發，讓它從天上掉下？
她胡思亂想著，突然發現，荀照的手上戴著一根小小的金鈴。
她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棍。
金鈴是力量與神明的象征。渺渺自己的早就被折騰得快沒用了，更何況在支流中被反覆搶奪，早已失去了本該有的神力，變成了單純只是好看的裝飾品。
可荀照佩戴的卻不一樣，它在燈光下折射著瑩潤的光澤，仿佛是水做的似的。
於此同時，白色的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房屋的陰影處。祂從那間原本屬於荀渺渺的臥室之中走出來，尖銳的爪子拎著一本牛皮本，胡亂丟在面前的地板上。攤開那頁是刺目的鮮紅，像是化不開的要從紙上淌下的鮮紅。
那頁她記得是……無數的眼睛！
荀照依舊穩穩地抱著她，像是絲毫沒有發覺不對勁之處，撲在渺渺耳側的呼吸越來越冰涼，將她的衣服打得濕透。
渺渺掙紮起來，卻怎麽也逃不出荀照的桎梏。
天師舉起了笏板，迎頭朝她砸來！
就在這時，一點金色的游魚如箭矢般從她的眼眸中彈出，將笏板砸到了地上。天師暴怒，出手更加不顧輕重，帶著腥味的爪子徑直拍像荀渺渺的腦瓜。
只要一秒，她漂亮的頭顱就會像西瓜似的破碎，紅紅白白地濺一地。
渺渺眼中猩紅一閃，匆忙拽掉荀照手中的金鈴。
黑色的尾巴從四面八方湧來，擋住了天師的致命一擊。
和頌及時扶住她有些不穩的身體。
“抱歉，來晚了。”
渺渺刺了他一句：“再來晚一秒，我就要變成屍體了。”
她握著和頌的手腕，眼神牢牢地盯緊面前可怖的怪物：“等會兒再跟你算賬。和頌，我們要有大麻煩了。”
荀照的身軀如同爛泥般融化了。溫柔美好的母親徹底成為座位上成分不明的肉塊。渺渺的胃狠狠一抽，有種想要嘔吐的強烈欲望。
天師布置了這麽大一盤棋，只想將在祂眼中香甜美味的小蛋糕一口吞入腹中。
好餓好餓好餓啊啊啊啊啊——
祂吐出大約有一米的舌頭，舌頭上的倒刺一卷，將殘肉風殘雲卷咽下，而後瘋狂地嚎叫著。貓淒厲的叫聲宛如嬰啼，粗壯的尾巴已經橫掃而來，比針還尖的毛寒光凜凜，狂亂地在地上滾動著。
渺渺推開了和頌，舔了舔幹澀的唇瓣。她讓和頌死過一起，絕對不允許他再死第二次。
她摸著手臂上被劃開的傷口，眼眸中沈澱著怒意。
“我要剁了你。”
她想起了荀照。然後又有點反胃了。
尾巴如同難纏的藤蔓，被貓爪撕裂，又重新長出，爬在天師身上。
渺渺扣上了金鈴。
“叮。”
少女的身影消失，在她原本的位置上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純黑的貓。
瞳色鮮紅，皮毛柔順，脖頸間圍著一顆精致的鈴鐺，看著神奇極了。祂微微壓著前肢，尾巴不友好地炸開了，像一根黑色的狗尾巴草。
和頌不知不覺從安全的墻角走到了她的身邊，習慣性地把貓撈起來揣在懷裏，揉了兩把貓頭。直到被惱羞成怒的貓撓了臉，他才反應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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